9月24日,首届杭州现代音乐的开幕式,《驻节作曲家交响音乐会》圆满成功。
浙江交响乐团在张诚杰的指挥下,在浙江音乐学院周颖音乐厅成功演出了四位驻节作曲家—叶小纲、许舒亚、郭文景、秦文琛,和温德青的交响乐作品。作为2020年疫情以来首次举办的大型线下音乐活动,观众们显然是难掩久违的爱乐之情。
第一首作品是叶小纲的《大剧院序曲》(为管风琴和管弦乐队而作,创作于2007年)。乐曲由弦乐为主进入明亮的主题,发展壮大之后,管风琴自然地融入,色彩辉煌,乐队刹那间荣光绽放。叶小纲善用自由灵动的调性转换,民族化的旋律在移调、转调中显得五光十色。在主题充分陈述之后,材料分裂发展,木管声部和金属打击乐生动地跳跃着,与第一段形成段落对比。在材料分裂发展的中间段落,调性的转换频率加快,辉煌的色彩被赋予了更多的金色,音乐不断地升华,似乎是一种伟大的情感在心中升腾。高潮过后,在乐队平复下来时,小鸟雀跃的声音从事先录制的录音带中放出,全曲在此由衷的喜悦之情中散去,结束在E大调上。该作品很启发人思考的一点是,管风琴和乐队的融合是怎样做到浑然天成的?这其实和作曲家处理旋律、调性、和声的技法相关,当他熟练地运用作曲技法把乐队的基本色调和得明亮辉煌时,管风琴的“金色”才恰到好处。
第二首作品是温德青的《泼墨V》(为古琴和管弦乐队而作,创作于2019年)。“泼墨”是中国国画的一种作画技法,就是把墨泼于绢上,然后根据墨迹的形态画成写意山水。可以听出,乐队的基本素材是大开副、锯齿状的,而这种剧烈的抖动,和泼墨的形态与作画人的激情相似。除了基本素材与主题呼应之外,乐句的走向也是如此。每一句的变化、对比都很强烈:由古琴独奏轻柔的韵律开始,到逐渐躁动的滑音,到乐队急速的铺陈,整个乐队被瞬间填满,又被瞬间掏空,这样的极致体现出了强烈的个性,也留给观众深刻的印象。每个乐句被填满和掏空的大致框架虽然统一,但句尾或段尾的装饰又各不相同:有重点突出打击乐组的段尾,像是狂躁的情绪特写;也有重点突出线条和声的段尾—在不协和的12音之间,依稀嵌入五声音阶的影子。该作品的乐句走势剧烈,音响效果立体,能让人感知到刹那间升腾起来的激情,获得听觉上的震撼。
第三首作品是郭文景的《日月山》(为管弦乐队而作,创作于2020年)。这是一首采用各类复调手法写成的作品。主题材料简约而有力,分原型和逆行,所有声部都围绕主题充分发展,彰显了交响乐队巨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主题在各个声部中穿插进行,形似山峦起伏和移动板块。简练的音型棱角分明。音乐充斥着持续不退的紧张感,因为作曲家从呈式主题就开始了缓慢而克制的推动,其力度结构合理,符合人的心理预期和听觉预期。到了最大的高潮,全乐队才铺满,底部的八分音符强势地抽打着乐队的根部,营造出一种晃动不安的背景,在此背景下,乐队开始坍缩、滑落,逐步归于平缓。乐曲从中后段开始加入乐手的哼唱。人声在此时加入绵延千里的线条,体现出了景色之上的人文情怀。郭文景用力量充沛的交响音乐紧紧扣住“山”这个主题,乐队宏大巍峨的音响令人难忘。
第四首作品是许舒亚的《日巅》(为交响乐队而作,创作于2014年)。该作品的构思来源于太古神话《夸父逐日》,神话体现了人类最初的宇宙观、信仰和思想意识。这首作品的创作注重于在音乐中感受人在征服自然时的执着和悲壮,以及在其原始生命消失、转化为大自然中新的生命形式之顽强不息和为后人留下的启示。交响乐始于强烈的多组双音震动,12律音和微分音的混合塑造出一圈圈环绕光晕,好似振聋发聩的神谕。之后,全曲大致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漫长而艰难的“逐日”:乐队围绕着持续的长音发展,变宽变厚,升腾到高点,再由钟琴启示般的击打收尾。第二部分浓厚而斑斓,忽隐忽现的低音大鼓昭示着远古的意识。悠长的无调性旋律,像盘旋的鹰,悠悠地歌唱出了意识和时间的游离。
最后一首作品是秦文琛的《大地音诗》(为笙、古筝与管弦乐队而作,创作于2020年)。该作品是根据现代诗人纳托的三首短诗作为意象而创作的。这三首短诗分别是:“大地上,孤独的歌者”;“大地,灿烂的、直立向天”;和“消失在地平线上……”该作品虽然有交响乐的立体恢宏,却不失敏感、纯真和细腻,这大概和作曲家的性格有关。作品始于绵长的低音线条,在此铺垫之上,笙的和弦出现,像一个个扑面而来的幻影,而零星嵌入的弦乐拍弦声就像阵阵寒风。笙和古筝的声部退却后,低音线条淡薄地持续着,就像无尽的地平线。随后,笙和古筝随着低音线条发展得更粗粝时铺垫上去,形成更丰富、更立体的和声和对位。笙的演奏法中有大量的呼舌音、花舌音等,显得粗粝、荒凉,配合着整体乐队音场,透着特殊的诗人气质。到了中段,笙和古筝逐渐变成了主奏,乐队围绕着两件民乐器进行,还有非常突出的“直直向上”的低音大鼓。进入最后一段“消失在地平线上”,乐队开始逐步弱化,诗意地消亡。整首作品诗意浓郁,秦文琛的音乐如诗如梦,精致而新颖,令人回味无穷。
《驻节作曲家交响音乐会》彰显了中国作曲界的极高水准,五位作曲家水平极高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我国的音乐创作百花齐放,璀璨夺目,令后辈们高山仰止,颇受启发。浙江交响乐团演绎精湛,指挥张诚杰真诚而敬业,让我们再次感谢五位作曲家,浙江交响乐团。张诚杰指挥以及所有台前幕后工作者为我们献上了一场如此杰出的当代交响乐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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